幻灯二

方言洋活是什么意思(济南方言段子笑话洋活儿‖程兆强)

洋活儿

济南方言中有“洋活儿”(儿话音yanghuor)一语,已经少有人说了,更有很多人不知道它的意思。“洋活儿”说的是一个人爱赶时髦,常常在新款的服装,新式的发型,新潮的穿戴打扮,还没有在街市上广为流行,成为“流行款”“时兴装”时候,就领先一步、捷足先登了。同时,也暗含着一种羡慕的意味。若是举个例子,就像我的一位亲戚,在周边女同胞们梳着大长辫子的时候,理了个短发齐耳的“五四”发型,招来人们说她说真“洋活儿”,理了“白菜帮子头”。济南方言中,除了“洋活儿”一语,还有“洋活妮儿(yanghuonir,女孩)”“洋活小儿(yanghuoxiaor,男孩)”之语,是对“洋活儿”姑娘、“洋活儿”小伙的称呼,由“洋活儿”一语衍生而来。

“洋活儿”一语的写法,是我根据它的读音,凭着感觉写的,写作“洋货儿”也不为错。因为我觉得“洋活儿”一语的产生,与以前洋货在中国人心中的影响和地位,有着直接的关系。现在国人对待洋货,已不像前辈人那样艳羡和推崇了,虽然仍有年轻人为购买外国品牌手机而争相排队,但这只能算是小众所为,国产货、中国制造已成为大多数国人的不二选择。要说起来,“国产货”“中国制造”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,实在不容易,可以说,它是几代人经历百余年努力才做到的。而在1950年代以前,大量洋货还充斥中国市场,从高端的机器到低端的日用工业品,都是外国人制造,都是洋货。想来,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,我们以前工业技术太落后,是技不如人的结果。

在我小的时候,市场上已几乎看不到洋货了,不过许多商品仍沿用旧名,在某种程度上,可以看出洋货对中国人的深远影响。记得我年幼时,家家户户每天用的、生火做饭引火的火柴,虽说早在1920年代济南就有了国产的“振业”牌火柴,1950年代有了济南火柴厂生产的“安全火柴”,可人们还习惯称它“洋火”。那时,我玩的玩具多是自己动手做的,买的屈指可数的玩具中,有一种玩具叫“洋茄子”,赤橙黄绿青蓝紫,五颜六色,很好看,并且还能反复玩。这里说的“洋茄子”,我敢说,不说出它本名外,能说出是何物的人不会太多,即使我说了出来,一些人也会感到莫名其妙。其实,它就是气球,现在孩子还爱玩的那种气球,之所以称“洋茄子”,是因为它最初由外国来,中国生产不出橡胶,“洋茄子”是橡胶做的。

记得那时奶奶已七十多岁了,可特别的爱干净,她要求儿媳做饭前必须洗两遍手,先用“洋碱”“洋胰子”洗一遍,然后用清水单独洗一遍,稍有遗忘,必招来斥责。我所知道的,那些带了“洋”字的物品名,多是听奶奶日常说的,像什么洋车、洋油、洋铁壶、洋布、洋烟、洋纱、洋面、洋碱、洋胰子、洋铁皮,种类很多。我还听奶奶说过一件事,她说四大名旦之首的梅兰芳来济南唱戏,买一张戏票的钱能够买两袋洋面。奶奶的心目中,梅兰芳的戏好听,票价奇高,而那“洋面”亦是贵重。奶奶那代人,吃石磨面长大,洋人用机器磨的面到了中国,称作“洋面”,最初吃上“洋面”的中国人,不是当官的就是富人,普通人是吃不起的。

从上面的叙述里不难看出,外国工业品对中国市场带来的影响到何等程度。其实,洋货对国人的影响远不止这些,就如这济南方言里的“洋活儿”,它所指的已不是某一种物品,而是由物质层面转化到精神层面,演化到生活方式上面。因为“洋货”物品的现代和价格的高昂,让那些使用者也变得现代和高贵了,别人这样认为。他们自己也这样认为,形成了共识,谁先使用,谁就是现代人、时髦人、富贵人,最终导致了人们膜拜、追逐、效仿,因此说,这里的“洋活儿”,亦可解释为仿照洋人一般生活。

济南方言中“洋活儿”一语,现如今不为大众所熟知了,沉寂于历史的长河里,成为一个过时的历史名词。从这一方面说,是一件好事,足以昭示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全面崛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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